【真挚】沙漠之心 第一章

正在打离婚官司的大学讲师志 x 赌场(+牧场)打工“帅小伙儿”溜

            

副cp:华尔街职场人领 x 天真烂漫的有娜妹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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雷诺(Reno, Nevada)位于内华达州一望无际的沙漠中,它的出现突兀犹如20世纪初来西部淘金的人潮,轰隆隆地随着血汗铺设下来的铁轨在寸草不生的地方拔地而起。

随着车轮和攒动的人头一起到来的还有代币、酒精和霓虹灯。那些被海报上的广告兜售了梦想的人如果被闪光迷了眼,扔下铁锹和淘金盘,就可能会钻进金币和机器堆成的温柔乡,夜以继日呢喃着一夜暴富的愿景。
除了赌场以外,这座扎根在旷野中的城市还有另一份正在崛起的生意:便捷离婚。

说起来不得不赞叹,拉斯维加斯和雷诺这两座全国数一数二的赌城确实是给做庄的自己发了一手好牌,玩弄金钱之外也玩弄着人心。无论是合是离,爱情的香气和尖刺都可以成为一笔生意。拉斯维加斯教堂里的婚礼钟声不舍昼夜地为被冲昏了头脑的情人们鸣响,雷诺市政厅里的法槌也在不辞疲倦地宣告着一对对曾经相爱的人从今以后将形同陌路。这个年代的雷诺有着全美最宽松的离婚法案。一个建立在资本泡沫上的赌城里,所有人都容易在肾上腺素的刺激下不小心爱上谁。如若是清醒之后想分开,想来也是很正常的了。在大萧条临近的那几年里,当地的政府越来越把这份公务作为一棵不费工夫的摇钱树,为了刺激当地的经济将提出离婚诉讼的条件一降再降。到1927年,政策已经发展为夫妻任一方只要在雷诺住满三个月就能算作是当地居民,从而简便地提出离婚了。这些离婚客们用左手按着圣经发誓,宣称自己“预备将雷诺作为自己未来定居地”,可任谁都知道他们不过是来法庭上走个过场,拿到那一纸判决之后便会迫不及待地离开这里。毕竟,雷诺有什么值得人留下的原因呢?是夜里让人迷失自我的赌场,是叫嚣着要将一切都蒸发的热浪,还是每一阵风过之后都遗忘了原本模样的沙丘?或许在这个帮助人们逃离过去的地方,上帝对互相玩着不诚实的游戏的人们的盟誓,也只能做到睁一只眼闭一只眼吧。

1930年5月16日,今年春季学期结束后的第一个周五。这天黄礼志正乘着从奥克兰到雷诺的飞机,兴致缺缺地向舷窗外眺望着。飞机越过险峻葱郁的落基山脉,金色的阳光在遥远的地面上投下的影子越拉越长。直到机长用广播告知乘客们还有30分钟着陆的时候,黄礼志才意识到目光所及之处的绿色已经几乎消失殆尽。是了,快到了,可我要去的是哪里呢?她对自己接下来的90天要做的事情仍然没有一个清晰的认识。“赌城”这个概念离她的世界很远,事实上,她从未在牌桌上下过注。“离婚”这个概念离她的世界也同样遥远。那个早晨,她在和丈夫说出“我们离婚吧”的时候,她给自己造成的困扰和疑惑不比他感到的惊讶少。

“我们……哪里做错了吗?”

“哪里都没有错,但我好像不能再说服自己没有过错便是正确的了。”

 

- 2 -

机翼两侧引擎的轰鸣慢慢停下,远处地平线上的隐约可见的城市天际线却仍然在热浪中扭曲摇曳着。黄礼志在墨镜后也还是只能眯着眼。她已经开始想念北加凉爽的雾气,街区里连成片的小别墅,自家前后院里的果树、草坪。和那个精致而有序的世界不同,这里的一切都在骄傲地炫耀着自己野蛮生长的痕迹。比如沙地里兀自矗立着的好像长了个仙人掌脑袋的树*(Joshua Trees),又比如那个穿着热裤、立着衣领,只将散开的牛仔衬衣松松垮垮打了个结系在胸前的司机——她说自己叫申留真,是牧场派她来接黄礼志回家的。

“嘿,你可得在牧场上住到拿到暂住权为止,”申留真补了一句,像是看出了黄礼志对“回家”这个说法的轻微抗拒,“趁早习惯把这儿当成家吧。”

黄礼志暗暗认定自己并不喜欢这个穿着出格、自以为是,并对她指手画脚的人,实际上她也没有义务和对方有任何非必要的接触。申留真相当于是自己所住旅馆的礼宾部门童,不是吗?她的任务仅仅是从机场将客人接到大堂,然后用一个迷人的笑容向客人讨一点小费。她不需要任何人告诉她接下来的日子里该怎么生活。我想把雷诺当成“家”吗?刚刚申留真的那句话在她的脑袋里挥之不去又没有答案,这让黄礼志感到烦躁。她感觉自己的安全界限被身边这个人大摇大摆地闯入了。此时,黄礼志正坐在申留真蓝色的敞篷车副驾驶上,在炎热的天气里仍然选择裹紧围巾戴上帽子来遮挡太阳;她还尽量向右侧低着头,躲避着迎面而来的风,努力保持着发型基本整洁,也顺便躲避着左侧驾驶位上的申留真过于自来熟的交谈。

“你的紧张简直太明显了,”申留真自顾自继续说着,“刚刚那个孩子只是和你开个玩笑。他对每个来我们这儿住的离婚客都那么讲。”

申留真突然开始学起机场里那个帮她们提行李的少年的南方口音:“‘三个月之后再见,我的美人儿。除非你迷上了这儿的哪位帅哥。’哈哈,好像他有机会似的!不过想想还挺可爱的。你不觉得吗?雷诺的常驻居民们早就习惯看着你们这些神经紧绷的人来来去去了,总得插科打诨一下活跃活跃气氛,你可别往心里去……”

“我只想安安稳稳地住下,风平浪静地度过接下来的90天,你懂吗?”黄礼志难得打断了另一个人说话,这在她长大的过程中是不被允许的。她怀疑这片沙漠是否正在给她带来不好的影响。

“如果可以的话,“她清了清嗓子,又用礼貌武装起自己,“我累了,我只想要清静一点。”

申留真没有说话,却伸手打开了车上的音响。就在黄礼志要出言反对的时候她意外地意识到申留真放的是一首古典音乐。

“那就放些舒缓的音乐帮助放松吧。”她好像读懂了黄礼志内心所想一般,微微上翘的唇瓣之间轻轻呼出的是一句与语气同样温柔的解释。

接下来一路上申留真都没有再说什么,CD里的交响曲只是一首接一首放着。黄礼志对这喘息的机会暗暗感到庆幸。

 

- 3 -

牧场比黄礼志想象中要远一些,位置也更偏,离机场有两小时多的路程,离镇子也至少有将近一半的距离,自己似乎不能如想象中那样每天随时可以来镇上打发无聊的时间。

黄礼志和申留真快到的时候已经将近傍晚,夕阳下的牧场很美,门口白色的藩篱半开着,框住了一高一矮两个女人的剪影。

“欢迎来到雷诺!感谢光临寒舍,我们家的牧场可是这儿最经济实惠的住所——”那位稍矮一些的女子笑弯了眉眼,“——哈哈,不过这你当然已经知道了。”

“这是有娜,”另外一位高高瘦瘦的女孩儿在被介绍的时候害羞地低下了头,“今年刚刚高中毕业,说是暑假之后想出去闯闯呢!雷诺这个小地方留不住这些年轻人啦。”

黄礼志微笑着朝两人颔首,然后转向做着介绍的那位说:“看来您应当是这儿的主人了,崔智秀小姐。接下来三个月要多叨扰您了。”

“唉,不必那么客气!您比我还长一岁,叫我智秀就好了。”崔智秀听着自己的话皱了皱眉,补充道,“敬语什么的也大可不必,我自己用起来都浑身起鸡皮疙瘩。”

“好,不过那你也得叫我礼志才行——”

“——应该就是这些了。我帮你放到房间去?”申留真把车里最后一件行李卸下放在了地上,无意间打断了两人的寒暄。

“啊,这位你一定已经认识了。”崔智秀顺势转换了话题,招呼了有娜来帮申留真一起提东西上楼,又笑着自然地挽住了黄礼志的胳膊,在她耳边轻声问道:“留真在路上烦你了吗?她有时候说起话来没什么遮拦,还请你不要介怀。”

这里的人都这么自来熟吗?黄礼志僵了一秒才勉强接受了陌生人对自己的肢体接触,脸上维持着得体的笑容,和几个人一起上到三楼。

“这里就是你的房间,你先休息一会儿,熟悉一下环境。”崔智秀说着,“有任何问题都可以找我——哦,平日里找留真或者有娜也可以,不过她们这会儿可能要出趟门——有什么其他需要的也尽管提。我们这儿算不上高档,但能做到的一定会尽量满足。”

“说到这个,我能不能先吃口饭再——”申留真摸着肚皮向崔智秀申请。

“现在!留真姐姐,你现在就带我去车站嘛!”有娜倒是急了,“彩领这时候应该都已经到了……”

“好啦,当着客人的面呢。”崔智秀轻轻拍了拍有娜的肩膀,提醒两人安静下来,转头向黄礼志扬起一个抱歉的笑容,“晚餐一般是8点,不过今天你刚到,收拾休整好了再下楼来吃就好,我本来也准备晚些再收拾的。”

“谢谢你。”黄礼志挺直的腰板坚持到了门关上的那一刻,在一片寂静黑暗中她方才允许自己长出了一口气。

这个世界终于清静了。

 

- 4 -

当楼下传来的笑声将黄礼志叫醒时,时间已经过了8点。她披上衣服下楼,发现餐桌边除了智秀,有娜,申留真以外,还有另一个穿着正式的年轻女孩儿。

“你来了!我们正要开饭,彩领这孩子也是前脚刚进门。”崔智秀为黄礼志拉开了申留真身边空着的椅子,“就是你对面的这位了。”

“黄礼志小姐,您好!”名叫彩领的女孩儿站起身向黄礼志伸出手,“我叫李彩领,是申有娜的女朋友。”

“客气了,你好。”黄礼志和李彩领简单握了一下手,“你…也是这里人?也在这家牧场工作…?”黄礼志有点疑惑,这个女孩儿比申留真要得体得多,但看年纪不会是另一位为了离婚而在这儿常住的女士,她不知道她为何会出现在餐桌上。

“嗯?”李彩领愣了一下,“哦,我的确是土生土长的雷诺人,牧场算是我半个家,但我这个夏天之后就要因为工作原因正式搬走啦。这次回来一是要张罗搬家的事情,二呢,则是要借此机会好好陪陪我家有娜。”说着,她轻轻搂过身边的女孩儿,在她的唇角印下一个吻。

是贴面礼吗?怎么不小心……黄礼志觉得自己要么是太累了要么就是还没习惯这里奔放的民风,她摇了摇头试图让头脑清醒一些,有些生硬地转换了话题:“所以,有娜也姓申?你们——“她看了一眼全程认真吃饭没有抬头的申留真,“——是姐妹么?”

“是。”申留真回答完之后才咽下嘴里的食物,不紧不慢地补充道,“我们是亲姐妹。智秀在几年前收养了我们,那之后就一直在牧场上帮工。”

她顿了顿,饶有趣味地看着黄礼志,“黄礼志小姐,你是不是没听懂彩领的话?”

黄礼志本能地皱了皱眉:“我不明白你是什么意思?”

“彩领和我一直到高中毕业都是同班的好朋友,女—性—朋—友—,”申留真凑得更近了一点,刻意将最后四个字咬得格外清晰。在暗黄的灯下她的眼神亮晶晶地望进黄礼志的眼底,一瞬间让人觉得有种猫盯着猎物的狡黠。黄礼志躲闪了几秒,见她耐心地吊着全桌人不继续下去,终于放弃一般地和她对视,才听见她说道,“但我不是她女朋友。”

“留真!可以了。”崔智秀难得冷了脸,声音也比平时高了半分。餐桌上有一瞬间安静地连刀叉杯盘的声音都没有,但她又很快挂上微笑,拿起餐布擦了擦嘴,轻巧地说:“来我们这里的女人很多,在大学里教书的倒是没有几个!礼志是个大学教授呢。你是教什么的?”

“英文文学。”黄礼志赶紧接过话头,“不过不是教授,讲师而已。”

“都一样!不都是教书的吗?”崔智秀笑了,“是哪所大学?加州的?看你从奥克兰来。”

教书的可不一定是教授,不过黄礼志并没有心思纠正崔智秀,只是顺着她的话说下去:“之前的确是奥克兰的一所大学,不过如果这边一切顺利……之后大概会去纽约。”

“巧了!我今年刚从大学毕业,学的是金融,接下来的工作就在纽约。”李彩领也加入了讨论,屋子里的气氛又重新轻松活跃起来。

“现在到处都不景气,学这个有什么用……”申留真在旁边轻声嘟囔着。

“好歹我现在有个大学学位!你……“李彩领瞟了黄礼志一眼便闭了嘴,转向申留真继续说道,“我看你倒是应该和黄礼志小姐多聊聊。对了,这是给你带的。”

李彩领起身从行李包里翻出一本精装的书递给申留真。

“怎么不给有娜带东西!”申有娜故意哭丧着脸撒了个娇。

李彩领笑着捏了捏申有娜的脸颊:“我这不是把自己带回来了吗?难道不合我女朋友的心意?那我这就把自己打包退回去!”

“才不要!”

“啊,脑袋疼。”申留真假装捂着耳朵,“再吵我就把你们俩都打包扔去大街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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